“你看他背后的机枪,这就是在阵地上。这是他的遗照。”
在长者写作班的课堂上收作业,一位叔叔给我解释自己的作品,突然拿出小小的黑白一寸照片,给我看他那抗美援朝战场上牺牲的年轻战友。他举着照片的手轻轻发抖,眼角有泪光。
这是一年当中,又一个让我确信自己过分心软的时刻。
这种觉知越来越多,我终于有所明悟,开开心心生活就很好,成大事的人精多不了我一个。
2023年,赚不赚的项目都做了,最喜欢的社群活动也做了。一整年的写作课老师扛住了,小红书和公众号逐步卷起来了,万能文案依旧在做,真心想写的东西沉住气也写了一些。年中送别病痛多年的爷爷,自己则在后半年大病两场。病中气息最弱时,整夜整夜做梦,深埋心底的种种遗憾,在梦里轮番上演,醒来竟分不清何处是真。逼着自己强打精神去看病、服药,逐渐缓和之后,则有因缘巧合,借由篆刻和篆书正心理气。春天读史,夏天背文物考古材料,秋冬季一点点啃国学,年头到年尾地听播客。有天在厨房洗碗,听到某处主播聊天,眼前忽然有画面涌动。脑子从来只是一行行文字的我,从那刻起好像接通一根具象天线,愚顽未明的保护壳就此破裂。我至今战战兢兢,不知道这缕神秘幽微的光,会引我去往何方。
是的,是的。一年到头,洗碗机还是没有买,家里却收拾整齐了一些,处女座极简风的新搭档偶尔来家小坐,能忍受我混乱家宅的时间,肉眼可见变更长些。年初我许的愿是希望这一年能与自己和解,怀着这心愿一步步走,竟走出来新朋友、新伙伴、新社群,与家人亦有更多尊重理解。
世上没有心软的神,心软的人是不受庇佑的。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在这样的世上,能多存活一天,已经是赚得一天。我感激自己还能这样在世上活着。我想,会有那么一天,当时间的回环过后,我们依然可以绽放微笑,重新去尽情拥抱这世界。
为着那一天,我要兴兴头头地走下去,兴兴头头地向2024挥一挥手,说一声:
你好,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