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文娟｜以山水，写当代
传统中国山水画，惯于将一个二维平面，铺展出三段式的空间。有经验的欣赏者，则懂得让视线有层次地流动，渐次遁入那林泉高远的山水意境中。青年国画艺术家牛文娟深研工笔重彩技法，却不囿于传统，不止步于极尽精微之态的工笔意趣。她坚持以绢本设色进行艺术创作，在传承千年的经纬织线上，描摹着“以山水、写当代”的独特意境：山与水在她笔下叠合重组，空间被扭转、被折射、被穿越，时间也不再是线性流淌，而呈现出高维的混沌。
牛文娟
任教于郑州大学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毕业，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重彩画研究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中国岩画学会会员，中国画报协会会员，中国画报协会高等教育委员会副秘书长，河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李可染青年画院特聘画家，《中国书画》杂志社书画院院聘画家，青岛工笔画学会理事，北京工笔重彩画会会员，《美与时代·美术学刊》杂志副主编。
一方水土 110cm*51cm 绢本设色 2016
·牛文娟有“瓷瓶山水”系列，以瓶中瓶技法创作，显露出她深厚的学术根基和典型的学院派特征。这种技法的典型构图，是在画面中描绘一个容器如瓶、罐、盒等，而后在这个容器内，再描绘另一层次。通过这样的形式能充分展现透视感，丰富画作的层次感。在牛文娟的这系列作品中，第一眼就唤起观者兴趣的，当属《一方水土》。这幅竖构图作品以海水纹托底，画面上半部分的留白犹如广阔晴空，仅在画面中部，在近乎透明的鱼缸之中，勾勒出青绿色系的重岩叠嶂。令人惊讶的是，新世代的高铁冲破画面古意，如箭一般穿透山崖，行驶在钢筋铁骨的高架桥梁上。刚柔并济、新旧对谈，朦胧的色彩中凸显出异色时空的故事，牛文娟的立意别出心裁，笔意却从容克制。
长物 45cm*60cm 绢本设色 2016
·中式传统的豆形器被勾勒为几何样式的水平面，器内并未盛装蔬果，而是承托着枯寒山水，山间若隐若现的建筑物，初看似宝塔，细看又似现代人熟知的电视信号塔。画中缭绕数点烟云，玩味之余，让人忆起作品名字，不禁莞尔。“长物”，多余之物也，如花木水石，如书画器物，无用但美好。
回向 35*35cm 绢本设色 2023
·牛文娟新近创作的《回向》，亦属“瓷瓶山水”系列，作品意境却再上一筹，从“看山不是山”的第二重，进入到”看山还是山”的第三重。这幅作品不过盈尺，却完全摒弃旧作的山水底色铺垫，将一个石榴尊单悬于虚空，似乎被看不见的造物之手轻轻托起，瓶中日月俱为之舒展。还是那样的烟云，还是那样的山水，但见画面右下方的小舟悠然荡漾，万水千山云过尽，心中只留下一片澹然。
飘渺云烟此地生 35*35cm 绢本设色 2022
云烟处 35*35cm 绢本设色 2023
·或许是为了强调绢本设色的透明质感，或许是出于女性创作者的审美本能，“云烟”成为牛文娟反复入画的主题，《飘渺云烟此地生》和《云烟处》，都属于这个创作范畴。极具形式感的山峦之间，袅袅云气攀绕，让人不禁想起陶渊明的名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艺术家的天空中虽无痕迹，轻灵的鸟儿却已从赏画者心头展翅飞过。此中真意，确乎令人忘言。
性空 36*36cm 绢本设色 2018
·这幅作品名为《性空》，禅意胜在有无之间，透露出牛文娟进行艺术实验的中间状态。画作以墨色写就，近景是一座孤崖、一株古松，工笔描绘的松树枝条如龙爪盘曲，尽显艺术家的学院派功底。中景的瀑布看似立意寻常，却横平竖直极简勾勒，在水墨画中生造出钢笔线条的锐利与冷峻。扑面而来的黑白色块如山崖重叠，画幅左边一抹清浅的绿，却是四两拨千斤，将这山石巨力化为无形。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艺术家就是画中天地的造物主，我们好像听见她轻言细语地说了声“收”，这山水就敛成画意，乖顺地收服于笔下。
天问 138*68cm 绢本设色 2020
·《天问》，同样是极简风格的绢本设色，却更具装饰性。笔直垂落的瀑布精确划分出黄金分割点，让观者初见画面的失焦感得以缓和。顺着瀑布的流向，我们欣赏到牛文娟以精微笔触塑造而成的山形走势，其间又隐着没骨山水的神韵，将攀登天堑的蜿蜒小径化于无形。
·这样细腻的画面，这样独特的层次感，让网络时代的观赏者不免慨叹，高清扫描的现代化技术固然能使画作的形态纤毫毕现，却难于还原独属于绢本作品的神韵光彩。持原画在手凝神观看，仔细体味织物的立体肌理，于山峦耸立间融合、映衬，或许才是这类作品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重屏·归处 49.5*39cm 绢本设色 2021
·屏风是中国传统的绘画形制，也是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特有物件。正如美术史家巫鸿先生在其著作《重屏》中所述，屏风具有准建筑形式、绘画媒材、绘画图像的三重含义。屏风是内外世界与外在世界的遮蔽，也是内心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划分。《重屏·归处》是牛文娟“重屏系列”的作品之一，它精准演绎着作者心目中的“重屏”，这兼具学术气质与审美意味的传统意象。画面左下角的孤舟行走在平淡如水的现世中，心灵的归乡却涂抹着《山海经》里的奇幻色彩，是四海八荒、腾云驾雾的异界。异界山水中兀自矗立的那棵树，是孤舟行者的内心映射，也是精神世界的无声呼唤。
轮回 50*55cm 绢本设色 2019
时光流 39.5*59.5cm 绢本设色 2020
·《轮回》与《时光流》，是艺术家牛文娟“游于艺”的另类绘画小品，她的笔触显得松弛而自信，时间和空间被反复折叠。过往的创作有如胶片显影，被命运之手高挂晾晒；不知何年月的山水记忆，包裹在时空轮回的晶体里。艺术家似乎以俯瞰的视角，接受着观者的窥视与探勘。仔细观摩这两张作品，我们不由得感叹宝山已启，神性的大门正向着牛文娟徐徐敞开。
（结语）
我们常说画如其人，作品中总是渗透着艺术家生活的影子；我们还说人如其画，艺术家在雕琢作品的同时、也活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型格。牛文娟在接受采访时曾坦言，她希望自己笔下不分东方和西方、不论传统与当代，而是更专注去表达思考的本真。牛文娟的生活和创作正在继续，无需更多的自我剖析，我们早已相信，她的表达会持续刷新，也会带给我们更为深远的观念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