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子女，好生照顾一下。
老头摇摇脑袋，皱皱眉，没吱声。只一个劲儿的说不碍事，自己能行。一个劲儿和我说谢谢，又说回去把刚才的费用给我补齐。我才知道，原来他住的离我就隔一排房。
再后来的一个月，没见到他的孩子，不知是没有还是有却不方便。人家的私事，总不好打听太多。
我得空去看看他，带点熬的鲫鱼汤或者排骨汤。
一开始还是那个冷漠的样子，后来渐渐有了点热火气儿。再后来，才算打开话匣子一起唠唠嗑。
多数是我说，吐槽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不顺，抱怨我妈的情绪问题，调侃一下不着边的男朋友。
他就静静地听着，只是听着，既不附和，也不安慰。
像极了他卖鱼时的样子。
只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自己未来想要的生活。
我说，想要住大房子，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想买漂亮的包，想买各种好吃的。总归就是想有钱！
他还是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理解，他无奈的是我的痴人说梦，笑的是我的自不量力。
他只淡淡地说，原来我也以为，可等你有了钱，却未必是幸福呀。
当时的我，又忍不住腹诽，切，这个论调大概也是没拥有过钱的酸葡萄吧。
直到半年后，见到他的家人，我才重新审视当时他说的话。
那天，我们那疙瘩破天荒地停了一辆豪车。其实我不懂车，也不认得车标，只是觉得那造型那做工那个大标，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车主竟是老头的儿子。
后来这事儿在那一亩三分地里被热议了很久，不仅仅是因为那辆豪车，不仅仅是因为豪车是卖鱼老头儿子的，还因为从那天老头和儿子的激烈争吵中，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卖鱼的老头也贼有钱！至于多有钱，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为了显得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那么一点，最后传得快堪比李嘉诚了！
老头呢，就当没听见，该出摊出摊，该卖鱼卖鱼，还是那个样子。遇到好奇地问，他就那么一笑，高深莫测的，也难猜真假。
只是后来，他私底下告诉了我。
原来，他是真有钱，只是离李嘉诚还差不少。可对于天天拿着那点死工资，一分拆成八瓣花的我们而言，他是真有钱。
他有钱，拿他的话说，是赶上了好时候，再一个，是狗屎运好。
赶上亚运会，要建亚运村，拆到他们家，赔偿三套房，两小一大。这下激起千层浪，老头有两儿一女，都要争那套大房。老头不堪其忧，所幸一套都不要，拿了赔偿款。到比之前更偏远的地方，寻了一块儿开阔地，建了四处大院，自己留了一套，其余子女一人一套，心想这下不用争了吧。
没成想，过了二十年，北京申奥成功，举办奥运会，要建奥运村，又建到他盖的四座大院。这下补偿无数，算是真的够吃几辈子了。
可没成想，孩子们为了争他名下的这套院子的补偿款更是争得你死我活，老头子心凉透了，所幸搬到这个廉租区，卖卖鱼，与几个子女老死不相往来。
他说，已经写了遗嘱，他的财产都捐给贫困山区。那天来的大儿子就是为这事儿来闹的。
老头说得很平静，平铺直叙得好像说的不是自己，无悲无喜无怒。
他说他真希望没有这样一笔钱。
那样，他还住在郊区的大院子里，种种菜，弄弄花，溜溜弯，孙子孙女时不时来看看，就挺好！
那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思远
title:一个糟老头
我认得一老头。
光头、干瘦、皮肤晒得黢黑，远看近看都是褶儿，浑身透着苍老的劲儿，只那双眼睛清亮。
一眼，就让人想到《老人与海》里的圣地亚哥。
当时住在北边接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很偏。
房租真便宜，虽然鱼龙混杂，胜在认识的都算朴实。反正大家都是打工仔，谁也没比谁富贵多少。
真有钱的，也不住这儿不是！
那个时候，向往的生活特别简单。
周末不用加班，睡到自然醒，去菜市场兜兜转转，生菜、白菜、香菜、土豆、豆腐、腐竹、添半斤到一斤的羊肉，兴冲冲地回去用各色香料食材炒香锅底，配上买来的锅底料，一顿火锅下肚就是我从每周一开始期盼的生活了。
认识老头就在一个周日的下午，我照例准备去采购。居住区走出去没多远，就见小叉口围着一圈买东西的人，叽叽喳喳。那热闹立刻引起了过路人的好奇，我也忍不住探身过去。三大桶的鱼扑棱棱地在里面蹦着，一看那欢实劲儿就知道新鲜，一问价，嚯比一般市场一斤便宜四五块钱。几大桶的鱼没多大功夫就售卖一空。我拎着抢购来的鱼，当即决定改做酸菜鱼火锅，那叫一个鲜美。
后来去他那里买鱼就成了习惯。
他很准时，每周日下午出摊，卖光就走。
老头并不活络，不像一般的卖家那样爱寒暄。很多时候，默不作声地把桶一放，支个板凳边上一坐，连个招牌告示都没有。
可就这样，他卖的鱼总能很快脱销，有时候来晚了，早就人去鱼空。
时常让人有种错觉:不是他要卖，而是我们求着他要买。
我常嘀咕，这生意做的，牛！
本来，我们的交集仅限于买卖的那几条鱼。
直到一天大雨，我一身狼狈地下了公交。准备跑回住处时，看到路边摔倒一人。莫名有些眼熟，凑近才看出是那卖鱼的老头子。赶紧叫了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医院，一番检查，好在没什么大碍，多数是小的挫伤手，手腕骨折了，得养段时间，得有人照顾生活起居。
大夫把我当成他孙女，一番嘱咐交代让我细细记下。
可我和他毕竟算不得熟悉，想让老头联系自己的子女，好生照顾一下。
老头摇摇脑袋，皱皱眉，没吱声。只一个劲儿的说不碍事，自己能行。一个劲儿和我说谢谢，又说回去把刚才的费用给我补齐。我才知道，原来他住的离我就隔一排房。
再后来的一个月，没见到他的孩子，不知是没有还是有却不方便。人家的私事，总不好打听太多。
我得空去看看他，带点熬的鲫鱼汤或者排骨汤。
一开始还是那个冷漠的样子，后来渐渐有了点热火气儿。再后来，才算打开话匣子一起唠唠嗑。
多数是我说，吐槽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不顺，抱怨我妈的情绪问题，调侃一下不着边的男朋友。
他就静静地听着，只是听着，既不附和，也不安慰。
像极了他卖鱼时的样子。
只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自己未来想要的生活。
我说，想要住大房子，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想买漂亮的包，想买各种好吃的。总归就是想有钱！
他还是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理解，他无奈的是我的痴人说梦，笑的是我的自不量力。
他只淡淡地说，原来我也以为，可等你有了钱，却未必是幸福呀。
当时的我，又忍不住腹诽，切，这个论调大概也是没拥有过钱的酸葡萄吧。
直到半年后，见到他的家人，我才重新审视当时他说的话。
那天，我们那疙瘩破天荒地停了一辆豪车。其实我不懂车，也不认得车标，只是觉得那造型那做工那个大标，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车主竟是老头的儿子。
后来这事儿在那一亩三分地里被热议了很久，不仅仅是因为那辆豪车，不仅仅是因为豪车是卖鱼老头儿子的，还因为从那天老头和儿子的激烈争吵中，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卖鱼的老头也贼有钱！至于多有钱，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为了显得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那么一点，最后传得快堪比李嘉诚了！
老头呢，就当没听见，该出摊出摊，该卖鱼卖鱼，还是那个样子。遇到好奇地问，他就那么一笑，高深莫测的，也难猜真假。
只是后来，他私底下告诉了我。
原来，他是真有钱，只是离李嘉诚还差不少。可对于天天拿着那点死工资，一分拆成八瓣花的我们而言，他是真有钱。
他有钱，拿他的话说，是赶上了好时候，再一个，是狗屎运好。
赶上亚运会，要建亚运村，拆到他们家，赔偿三套房，两小一大。这下激起千层浪，老头有两儿一女，都要争那套大房。老头不堪其忧，所幸一套都不要，拿了赔偿款。到比之前更偏远的地方，寻了一块儿开阔地，建了四处大院，自己留了一套，其余子女一人一套，心想这下不用争了吧。
没成想，过了二十年，北京申奥成功，举办奥运会，要建奥运村，又建到他盖的四座大院。这下补偿无数，算是真的够吃几辈子了。
可没成想，孩子们为了争他名下的这套院子的补偿款更是争得你死我活，老头子心凉透了，所幸搬到这个廉租区，卖卖鱼，与几个子女老死不相往来。
他说，已经写了遗嘱，他的财产都捐给贫困山区。那天来的大儿子就是为这事儿来闹的。
老头说得很平静，平铺直叙得好像说的不是自己，无悲无喜无怒。
他说他真希望没有这样一笔钱。
那样，他还住在郊区的大院子里，种种菜，弄弄花，溜溜弯，孙子孙女时不时来看看，就挺好！
那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