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院子的小径,无名的小树向前延伸着,尽头便是自由。
清晨路过时,我总爱透过它们的叶,捕捉洒在上面的光影,却从没想过看看隐在阴影下的枝干。
有一棵倔强的,地面下隐约现出纵横交错的线条,水泥的路面跟着这些线条高高低低的,还有向远处延伸的迹象,那些都是它的根。
自从被封进四四方方的铁皮,我愈发能体会这想出去的急迫,忍不住要给它的自由精神竖一个大拇指。
过去和它握个手吧,秋日的凉浸在手里,满手的粗糙。
“你是不是也想挣脱?”
抚着它密密匝匝的条形的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它却不理我。
我看着它,一只胳膊便能将它搂进怀里。按树的年岁算,它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偏要把自己扮得这么老成。若是只看它的干,从上到下找不到一丝青春的气息,棺材板的颜色。
可纹路我却喜欢,三条、四条的分作一组,像是虎斑猫身上的纹。只是猫咪有白色交相呼应,它这条条凸起的纹下是近似炭色的黑。
“这是夜晚的猫抓挠出来的么?”
“是小孩儿梦游时的杰作?”
“还是月亮晚上在你身上流的泪?”
我肆无忌惮地窥探它,但它是它自己的主人。
感受手下的斑驳,仿佛听到顾城说:树留下了伤口,也就多了一只眼睛去戒备这个世界。
可我总觉得这样还是低估了树的灵魂,从远古到现在,它们从不戒备什么。
相比较,我还是更喜欢那些世界之树的传说。他们说整个世界都在一棵巨大的白蜡树(或橡树)上,夜空上的星星是世界之树的果实,人类也从树中出生。那么,树上的痕迹大概都是人类从树里生出时最原始的阵痛吧。
原来我和它是一样的。
不,它比我强大。
一个地方待个百年、千年,也还是默默的。仅仅踮起脚尖向天窥望,表达点点内心的渴望。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曾有哲人说:至善的灵魂有两种命运——要么投身于树木,要么化身为雄狮。
#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