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
但是这里面还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智慧的,一些大的原则是从一开始确定的,比如说以自然为尊这样一种状态,我们整个项目里头做到了没有一棵树被破坏,这是非常难做到。因为这个建筑很大,地很小,你看到很多建筑其实和山体的距离都非常近。在这样的状态下,你还要做到不破坏山体,这对施工的要求很高。所以一开始实际上就大家要观念高度一致,就要进行这种观念教育,形成安全一致的观念。
中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审美教育,因为这里面还有施工图设计院,还有甲方,还有施工公司,全程对他们进行审美教育,比如关于掩映之美,你要讲南大门的掩映之美啊,这种很特殊的……。实际上建筑师要完成的就是无中生有,我觉得中国人还是有这个文化背景,一旦这个东西做起来,大家看到,一下就能体会,中国人的审美是在的,只是当你没做出来的时候,大家没有办法想象,做出来了大家就能看到。
所以这个项目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开始做的时候阻力特别大,这个设计院也是拖拖拉,施工单位就是随身准备躺倒,大概是这种状态。但做着做着大家就开始进入状态了,这个东西逐渐地出来了,像我们说的这种美感,所有人都受到了这样一种特殊的审美教育。树木和建筑实际上是同存的,我们称之为映衬,你看这就是映衬,这时候建筑和山体它们有平等的分量,形成了映衬。这三棵松树是我们施工过程当意识到的,因为这三棵树本来是没有那么精确地估计到,因为地形图和现场差距比较大,现场一支模就发现有它三棵树,而且姿态不错。这个我觉得尊重自然的观念一旦取得共识,包括我们的甲方,都很容易能够理解,现改图纸,挖了这个洞,把这三棵树留出来。
像这个屋顶上面有一个洞,这个洞也是在施工图过程当中挖的。那么你们看到这个桥是吊桥对吧?吊桥可以没有柱子,没有柱子的话它就不会破坏山体。所以在这里出现吊桥的一个结构。尊重自然我一向主张要知行合一,就是你说出来的话要兑现,你说出这种自然,你就必须要落实到行动,不择不扣地要做到,否则话就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这不是我的作风。
这种也是,这个小破山头,等做到这个程度的时候,连施工队都发现美了,原来就是小破山嘛,它其实是因为建筑和它一起存在,它就开始有另外一种感觉出来。后来是我们美院的林海钟教授到现场惊叫,这是万壑松风图的那个头嘛,连皴法都一样的。后来我们就又多了一座山,叫万壑松风。从原来溪山行旅又多了一个万壑松风,这里面其实还有很多这种山水画、园林审美的讨论在里面,包括最后一直细腻到这种小景,因为宋画看上去很大,很多都是一大张,但宋画的核心实际上就是小景,它是由小景构成,从小景开始发展成为为大画,生长成为大画。所以建筑收到最后的时候,要收到小景。一开始做了一个大的平面,好像画一张大画,最后收是要收到小景。画画的时候正好相反,从小景开始画起,最后画出一张大画,这是两个过程,是可以互逆的。
你看到这种层层递进的结构,这个结构的话,其实中国人有时候,你会稍微有一点点淡忘、麻木,但是你真正反复对比之后,你就会意识到这种东西的美。另外一个又不完全是传统的,你看到我们中间啊,实际上这就是院子,对吧?但这个院子跟传统的院子是不一样,它实际上是用这样曲折的一个游廊来围合,这是第一,第二个,因为游廊是架空的,所以它的东西向是开放的,所以这也是我一直在探讨的一种空间的感觉。所以它既是从中国的传统来,但是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开放结构,它不是传统的封闭结构,是一个开放结构,所以它跟现代人的感觉更容易契合。这个跟这个,刚才没有说,就是一会我们还会更深入地谈到,就是这实际上是我们很重要的一块,叫做山体书库。你可以看到这时候,到这个程度的时候那种层叠关系的组织。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我觉得这是中国艺术的一个传统,它也是我们现代建筑里很重要的一个讨论,我们美院的老师和同学可能对建构论的讨论就比较熟悉,所有的建构论的讨论,核心讨论什么问题,核心讨论就是某种材料做出来的不同组件的交接关系,它其实最核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交接构造。你去看我们做这个建筑。不管它多大,有一个特征是很清楚的,所有的东西到底是如何交接的,在不同的尺度上都是清清楚楚,它是以某种非常直接的方式,干脆、断接的这样一个方法来交接,这是一个语言的特征,没有任何黏黏糊糊的那种不清不楚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别干脆的,直接撞上之后立刻就停,那个动作就特别准确,有点像武林高手一个动作,卡,绝对不会有多一步或少一步。
这个廊子我觉得也是挺有意思。当时我画出这个廊子,大家觉得也很神奇。因为这个廊子的形状是按照侧绘图上面的那个红线画的,在侧绘图上他们就测了这样一个很奇怪的红线出来,那么我就对着红线做这个廊。这个廊其实最后起到一个作用,实际上是来保护人和山体,我又不想让人去接触到山体,破坏山体,同时这个山体我又不想做很多的那种保护网,那些东西会让这个东西的山水感降低,所以你要做做双向的保护,因此做出了这样一个很特别的廊子,但是它同时又是园林里面大家常见的一个要素,就是游廊,但这个游廊在这个地方它有不同的作用,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游廊,这也是我对简洁的理解。当我们讨论这种是简约还是繁多?艺术上的不同手法的时候,比如说王老师的建筑,我和陆老师我们做的东西,到底算是简约的呢还是算是繁多的呢?这就是个问题。我记得我以前写过一篇文章,就是八间不能住的房子,在那篇文章里,我就讨论了这个问题。其实它很重要的一个是在语言意义上的简约,我每一个东西上面都同时承载着好几个不同的作用和意思,它本来要通过不同的动作来完成,但我都把它高度合成在一个东西上,基本上是这样,所以它看上去很简单的东西,但里面又透着几分复杂。是这样一个东西,如果按照欧洲的的或者西方的标准,你会觉得不够简约,你按照这个这种繁多的标准,你又觉得不够复杂。它是很微妙的介于两者中间的这样一个东西,像这样的这种深度,这也是这次讨论的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因为宋代的画跟后面元明清的画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宋化是有深度,还有一个就是光,宋画上面是有光的。有人说中国的水墨画画不出光来,不对,宋画是有光的,元朝以后就没有了。所以你们可以在这里体会到什么叫深度,什么叫那种特殊的光泽,在这种气候的变化之下,这个建筑的光的变化的那种微妙。
宋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审美的调子的那种高度,或者说你做的东西的那种质量高度。就当我们敢提宋韵的时候,你不把东西做到这么精到,你敢说你是宋韵吗?现在世界上挂宋韵名物的东西有很多,但什么东西是真正到了可以被称之为宋韵的那个程度,它是有标准。我想我们这次这个版本馆文润阁实际上就是树立了一个标准,大家以此为标准来对标,有没有达到宋韵该有的那种审美的韵致和质量的高度。这次我们这里面有一系列这样的技术,刚才都提到。那这里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在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这种新技术的探索,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动作。
按道理一般的项目都不敢这么做,对吧?施工图都画不下去,施工也做不下去,都会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个刚才其实前面这个铺垫就是在说这个问题,应该是这些年我们的美术学院做的建筑教育、探索和实验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中国的建筑师要有一种营造能力,他不仅是会画美学的样式,他还要懂材料,他要会建造,他要有自己的技术积累和储备。像我们这里面这里的六项,实际上有人说是七项,这个混凝土里面还有一个就是预制装配,大型预制装配。因为我们工作室在 20 年的积累当中,我们都有它的核心技术,有这个核心技术才能保证这个工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施。它都是科学的,不是说你拍脑袋想出来的,这是我们在实验室第一次做青瓷门扇的那种模型,是在我们木工房里头用木头做的。以这样的一个基本形出来之后,后面的设计院包括施工单位,他就大概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个就是施工单位做出来的线程现场版已经用这个瓷片做了这个试样完了,从这个试样成功之后,最后再做到能上去,坐到门上上去。就他一包括这样的一种试验的机制,也是我们在常年的探索当中所建立起来的。一开始我们跟甲方指挥部说做这种实验的安排不太听得进去的,因为你在那么紧张的施工过程当中,你还要求平行做一大堆的试验,多少麻烦。后来他们发现必须这样做,因为你要快速当中要保持很高的质量,你必须要按照这样的一种科学的工作方法去做。后来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包括青瓷门扇这么复杂的色彩是陆文宇老师盯着我的一个博士生,在电脑上反反复复来做这个编配的图,因为你一定要做到,最后现场哪怕是个文盲的工人,他要能施工啊。这都是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不算。这是当时我们做的这个就是当大模式作为实验证,这也是我们做工程的一个经验。我们在每个大型工程当中会选择其中一个小部分,把它的工期安排在最前面。拿它作为整个工程的质量标准,包括材料的主价都要以它为基准,否则的话造价也控制不住。
这是施工过程,包括混凝土试验,这是现场,预制混凝土在工厂里面,这个安装也是华东地区最大的预制混凝土安装,应该说这次做到了相当高的质量,这是现浇的,现浇和预制两种工艺。那么现浇和预制的区别就在于需要保温的叫就要做预制,不需要保温的现浇。所以技术要合理地使用,这个也是我们评判一个建筑好不好,不只是最后完成的一个样子,就是中间的这种包括材料技术的合理使用都很重要。然后这个土也是,我们很多人不明白,其实这个夯土很神奇,每一个山的土都不一样,所以每一个都要在我们实验室里做 20 多天的连续试验,才能确定它是否可用,以及它的配方的配比,这就是实验室的重要性。我们建筑学院在美院开天劈地建立起了实验室,现在整个中国美术学院的实验室都是以建筑学院的实验室作为一个模板扩展出来的,很重要,就是美术学院开始有实验室,以前是没有这个事情的。就是试验,包括试样,现场我们的实验室的老师做施工培训。你都不能想象,美术学院怎么干这种事情,还做现场施工培训。今天的美术学院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