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秋夜
月光格外皎洁
如水的月色
倾洒在一群悲惨的人身上
而他们正唱着歌跳着舞
真切的笑声荡漾在那一方院子里
他们是否觉得自己可悲
终究是不得而知
而我
正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那年中秋夜(一)
不知为何要重写这个故事。十七岁那年,于我,像是一个走不出的深渊。此后的我的人生,有很大程度上基于此,疑惑着,自卑着,糊涂着…回望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她是否停在了那一年,再没有长大过?
我始终觉得他们,包括我自己,是可悲的。最为可悲之处,在于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一生走不出那个院子,又或者,出来了,再进去,循环往复,犹如置身一个魔咒。我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绝望,或许,当事人们也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你或许猜测那是一个监狱,不,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比监狱更不自由的地方。监狱关住的是人的肉体,管不了人的精神。而那里,两者都管。
现在你应该猜对了,那是一座精神病院,全称是“xx精神卫生中心”,俗称,疯人院。
如果你已经觉得有些害怕,请不要继续往下看。你的人生目前为此恐怕太过阳光,不看也罢。
那一晚给我的回忆,却一点也不可怕,甚至非常温馨。你也许难以想象,一群精神病患者,在商讨怎么过个欢快的中秋节。其实,我们商讨的过程、内容,和普通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区别。是的,那一年,我十七岁。我们一群“症状”较轻,又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总不想中秋节就这么悄没声地过去。当我回忆的时候,总是恍惚,在我周围的那些年轻人,他们谈着笑着,期待着,他们不是和正常人一样吗?怎么就被判定为病了呢?
有一位比我大两岁的男孩,他是在帮母亲摆地摊时,被城管吓到了,据说,他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有人说他以前很帅,但已经看不出来了,大量的激素药物,使他原本可能英俊的脸庞变得浮肿而呆板,只是,他笑起来依旧温和。我没有问过,他是否恨那些城管,那时我太年轻,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他表演的是一首歌,演唱完毕,大伙儿就拍手,尖叫,很欢乐。
一位当时大概三十多岁的姐姐,人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她用哀怨而忧郁的嗓音唱了那首《爱江山更爱美人》,歌声婉转悠扬。我至今还记得她的神情,是的,那神情,仿佛她回到了过去某个地方,丝丝伤痛从她心里掠过,浮现在她的眼睛里,声音里,似乎永远不可能消散…大家都听得很沉默。女人啊,有时太天真,竟因忘不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把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还有一个精神小伙,跟我差不多大年纪,给大家表演了一段霹雳舞,他穿着白色T恤,和月色几乎融为一体,一边像模像样地跳着,还一边做一些滑稽的动作逗我们笑。他平时就是这么讨喜的一个人,常常开别人的玩笑。他的故事,我似乎没有听说。我猜,是因为他太想让所有人都快乐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