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我的中圈友谊。
社会学家马克·邓克尔曼(Marc Dunkelman)在其 2014 年出版的《消失的邻居》(The Vanishing Neighbor)一书中,将美国社区的衰落主要描述为中圈关系的丧失。
内圈关系是最亲密的关系——配偶、子女、直系亲属,也许还有几个关系很铁的朋友。
外圈关系包括我们的邻居和同事,我们可以与他们相处,但几乎不需要深入交谈。(换句话说,如果我的外圈中有人与我意见相左,对我没有实际影响)。
邓克尔曼解释说,在 21 世纪的美国,已经失去的是中圈关系——我们经常见到的朋友,我们在教会中的小组,工作中的小团队,我们的日常跑步小组,等等。
天气暖暖的,我跟张哥两个人坐在室外的木头台阶上,晒着太阳。
这是三棵树公园的一个观景台,冬日的阳光非常暖和,南方阴雨天终于要过去了。
我们是相遇的“露水”朋友,每天吃完午饭之后,我喜欢在公司对面的三棵树公园里面散步,这里面不但有芒果树,木棉树,荔枝树,榕树,而且还高低错落,有不少开花的灌木。
三角梅花开着三瓣的粉花,木棉花也准备着花苞了。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几只麻雀,擦着桃花心木的树枝,扑鲁鲁鲁飞远了。
即使是阳光猛烈的夏日,中午也穿行在树荫之间,看着蝶飞燕舞,心情也非常愉快。
张哥也喜欢散步,我们多次在小径上遇到,开始只是点点头,后来遇到多了就开始打招呼,再后面就开始聊天,加了微信。
张哥比我大10岁,是隔壁工厂的维修工程师,看他的朋友圈,视野很宽阔,博览群书,拉近了我对他的好感。
:张哥,新年好啊。
:晋文,新年好。
:哪过春节呀?
:在深圳,去姑娘家,在亲家家里过的年。
:我回汕头了。
:我看到了你初一发的文章,好温暖呢,汕头确实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
:是啊,在汕头26年了。
:过年的时候,经常和我姑娘聊天。她问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也答不上来。只能跟她说,什么事都忍忍,吃亏是福吧。
:嗯。我春节期间读了一本书,刘润写的底层思维。开篇就是关于对错的讨论,一般人都是按照是非曲直来论对错,好像有一个天条。
: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天条?
:是啊。刘润说,建议大家培养一种商人的对错观,比如你走在马路上靠右行走,结果对面一辆大货车逆行。如果你坚持说对面的大货车错了,不让着它。最后你是没命了,他赔你家属点钱。命都没了,还讲什么对错?所以商人的对错观就是:谁损失大谁就错了。
:这个挺有意思。这也是生活的智慧吧。
:另外我还看到了一个小故事。
听众向人类学家玛格丽特提问:
发掘出一个原始部落的遗址后,您怎么判断这个部落是不是已经进入早期文明阶段了?
要是让我回答,答案可能是在遗址中发现了陶罐或者鱼钩,再不就是发现了碾米的石白。
:那教授是怎么答的?
:教授回答:
受伤后又愈合的股骨。
在一个完全野蛮的部落里,个体的生死纯粹取决于残酷的丛林法则: 优胜劣汰。
除了少数特例,多数受伤的个体都无法生存下去,更别说等到骨伤痊愈了。
如果在一个部落的遗址中发现了大量愈合的股骨,就说明这些原始人在受伤后得到了同伴的保护和照顾,有人跟他们分享火堆、水和食物,直到他们的骨伤愈合。
这就标志着原始人类开始懂得怜悯,而怜悯,正是文明与野蛮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文明最初的标志,应该是人们开始帮助别人, 而不只是明哲保身,放弃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是啊,人类既要自保,又要去帮助别人,这才是理想的社会呀。
莫言说: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他们是被劣人催熟。当别人聪明时,他们又呆又傻。当别人权衡利弊时,他们一片赤诚。当别人心机用尽,他们灵魂开窍。后来虽然开窍了,但内心还是会保持善良和赤诚。他们不断寻找同类,最后却变成了最孤独的那一个。
:要上班了,再见张哥。
:再见,晋文,下次再聊。
我们两个陌生的朋友,在阳光下的对话,让两个非常不同的人之间拥有共同的、慷慨的时刻,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