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年末,在别人的城市,我迷路了。
鼓浪屿,是厦门的一张名片。出了渡口码头,一排热闹的小饭店。举着黄色,绿色,蓝色旗子的导游,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我跟着人流,走向环岛的马路。
我不喜欢这种热闹。我想找一个安静的所在,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心灵的平静和透明。于是我转向了一条通往小山坡的路。
那个武陵人跟我说,去选择那条人迹罕至的路,你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刚下过雨,山坡上四处都是灌木和小树,有点密不透风,感觉潮湿闷热。路过了一个环卫工人的休息棚,堆着捡来的塑料瓶。我继续向前,山坡上一个小平台,可能是周边居民的休息之处。路越来越小,草越来越密,但是仍然可以看到有人扔的卫生纸,矿泉水瓶,不知道这条路把我带向哪里?
在两条小路的岔口,石砌的花坛后有几面错落的景墙,一丛竹子。竹叶映得白墙幽幽的绿。
走了10来分钟,没见到一个人,我心里有点害怕了。怕草丛里面有蛇,怕从旁边草丛中走出几个打劫的人,我看看手机,还好,信号满格。
山坡上安静极了。柏树是墨绿色的墙,枝叶间有风,蔼蔼地摇漾。上方的一块天是柔和的灰色,阴云平稳地挪移。远处的鸟声很轻,叫得也缓慢,像在现实中叫,而我在梦中听见。
再向里走,小路不见了,只留下岩石的碎片,倒落的树枝,半人高的野草。刚下过雨,路很滑,有时不得不去抓身边的树枝,有时下坡,有时要上坡。我甚至后悔,想打退堂鼓回去了,可是已经艰难地走了40分钟。
中午没吃饭,肚子里面空空的,感觉能量的一丝丝地消耗掉。早餐的稀饭和鸡蛋带给我的能量,已经化成了汗水,我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喘气。
我会不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小山坡树林里面迷失?
我意识到我不过是恐惧,我脑海中闪过那个武陵人。
我深吸一口气,让恐慌的头脑变得清晰起来。那个武陵人的声音在我头脑中出现,像阳光下清晰,他说,相信你的路。
我是走到小山坡的边上,整个山坡被围墙围了起来,隔着围墙是成群的院子,我看到的是院子的屋顶,还有院子里面种的果树。跳过去,也只能跳到别人家屋顶,还是没有路。
我只好继续向前,不停滞,大胆向前走,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会把我带到更安全,更幸福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了中学背过的课文: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终我于看到了一条小路,通往别人家的院子的后门。我
敲了敲门,看到一个阿姨的身影。
:阿姨,非常抱歉,我迷路了,可以借你的院子,穿出去吗?
她拿了钥匙开门,我穿过院子,丝瓜花正开得艳,真漂亮啊。
有时候,我们看上去是在绕远路,看上去是偶然的未曾规划的际遇,直到抵达目的地之后,我们才会了解:
是这条未经计划不可思议的路,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这就是连点成线。
新的一年,不用担心错过什么,关闭可能性与开拓可能性,同样重要。
再见。
祝你在冒险中好运,也希望你在新的一年的旅程中找到自我。